你别无选择


来源:柳州启点家教网 日期 :2012-1-5

 那还是在美国陆军第八十二空降师当空降兵的时候。有一次战略跳伞,照例是全副武装,照例是在午夜空降。一切都是我已经做过几十次的事情,非常地驾轻就熟,一点悬念都没有。我甚至连一点兴奋或者恐惧都感受不到,跟着其他近百名空降兵机械地重复着所有步骤,等机舱门一打开,大家就跟下饺子似地纵身跃进午夜的黑幕当中。

  结果就是这个毫无悬念的例行跳伞出了事。当第二天傍晚我终于从床上清醒过来之后,战友告诉我,估计我是脑袋先着地,摔成了脑震荡,昏迷了一段时间,半昏迷了更长的时间。在医院做了各种脑部扫描,一直观察到天亮,医生确定没事了,才送我回宿舍休息。
我摇摇脑袋,不觉得疼,只是晕,不太能集中注意力,但是还能立刻想到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:“医生给我开了多长时间的病假?”
“一天,就是今天,你已经休完了,明天就上班。”
我苦笑,医生懂个屁!倒是没颅骨骨折,但是难道一定要骨折才需要休息吗?!我现在看什么东西都是双影,想不起来两分钟之前自己干什么了,可明天还得去照常上班?!
没办法,军队就是这样,铁板一块。军医的判断就是惟一正确的标准,理解不理解都必须执行。
好在随后的两天都是例行公务,按时上下班,我在晕晕忽忽的状态下工作着,也没出什么乱子,反而挺喜欢这种半梦半醒的感觉,世外高人似的。直到第三天,听到一个异常恐怖的消息:“今晚跳伞,有你。”
当时我就是一身冷汗,毫不夸张地说,是惊吓过度的样子。我根本就没有能力来集中注意力,完全不能正常执行任何命令,坐在办公室里接电话都勉强,更别说去全副武装地跳伞了。
可那个时候我没有选择。尽管法律规定我有,军法规定我也有。从一开始,就没有任何人强迫我当兵,也没有任何人强迫我当空降兵,而且当空降兵三年之后,我完全可以在任何时候宣称我不想继续跳伞了,随时都可以退出空降部队,转而去其他部队工作,不会受到任何歧视或者惩罚。也就是说,为了能毫无风险地活着,我有无数的权利、无数的选择来拒绝这次跳伞。
可是事实上我别无选择,除了跳伞别无选择。
我飞快地给一个朋友写了封E-MAIL,告诉他这个特殊情况,让他无论如何明天早晨给我打个电话。如果联系不上,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,并当面告诉我父母和女朋友这个经过。写完了信,是种一了百了的心态,背上装备就随队伍出发了。
从队伍集结,到例行的跳伞前培训,到整装出发,到领取降落伞,到穿戴降落伞,到检查装备,到登机,到关舱门,到起飞,整个过程大约四小时。这四小时的每一分钟对我来说都是度日如年,我拼命地想集中注意力,想听清楚领队在说什么,却总是绝望地发现自己只看到他的嘴唇在动,说的是什么完全不理解,也根本记不住任何注意事项。
当时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,只要这次跳出去,不管结果怎么样,我都对得起空降兵这个称号,也对得起自己当初的选择。
飞机在天上飞了将近一个小时,气流异常地颠簸,大家都习以为常地闭目养神,可是我不敢闭眼睛,因为一旦打盹就很有可能会忘掉自己是在跳伞,等清醒过来,离跳出机舱只有几分钟,而我培养了几个小时的高度注意力就全没了,那就真的是死路一条。
我瞪着血红的眼睛,盯着远处的跳伞长,要求自己必须在他发号施令的时候立刻领会他的意思。却意外地看到他做了一个“取消”的手势,大声宣布:“风速太高,跳伞行动取消,我们现在返回机场。”
我当时那种劫后余生的狂喜感觉,常人不可能理解。
为什么当时我别无选择?那种情况下,面临的是生死的抉择,还有什么比保命更重要呢?为什么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去跳伞,而不是直接找领导要求通融,更不是宣称从此退出空降部队?是因为军人的荣誉吗?可能是,我不太确定。军队确实是可以把人训练得哪怕是背着个书包也敢从飞机里跳出来,但我认为自己已经超越了新兵蛋子们的盲目乐观英雄主义,而是以过来人的心态在看待这些说教。
惟一的解释是,当时对我而言,死亡并不是最可怕的,况且我也不一定就会摔死,潜意识里我相信自己顶多是再次负伤,而负伤是家常便饭,没什么可怕的;可是一旦拒绝跳伞,将面临非常复杂的调查,包括医疗评定,上级训话,战友的白眼,调动手续……那些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无所谓的事情,加到一起就使我意识到,还不如冒险去跳伞呢,除了跳伞我别无选择。
同样的道理,很多时候我们觉得自己有无数的机会,无数的选择,其实我们没有。当一件事情如此重要地发生在我们身边,使我们必须做出取舍的时候,我们必须迅速地认清现实,告诉自己:你别无选择。然后强迫自己不再留恋过去的安定生活,咬紧牙关去面对新的考验。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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